“不可能!不可能!我亲眼看着母亲被杀死了!哥哥你别骗我了!”脑海中,克劳迪娅不住摇着头,脸上是一片的不可置信。居阳兴则是凝重地点着头,嘴里似乎在嘟囔些什么。
“不对,不对,记忆总是有偏差的。大少,你真的确认那个女人就是已经死去多时的金雀花?不会是其他长得相像的人吧。”
“绝对不会。”佩洛德摇了摇头,“母亲的相貌我记得非常清楚,绝无可能是另有其人。何况,就算另有他人假扮,那人也绝无法模仿出母亲与生俱来的气质。这一点我可以保证。”
“气质这东西也太虚了……”居阳兴为难地挠挠头,又接过了莎拉丽丝手里那串项链,“所以大少你出去了这么久,就是为了打探你那失踪已久的小弟道格拉斯的情况?”
佩洛德苦笑道:“我心里没底啊,就凭着那么一句没头没脑的话,我还真壮着胆子去打探了一番。我那时候不在,其实算是为了打探清楚采石场的构造,一个人骑着马在山里转悠呢。”
“所以你不仅侥幸碰见了道格拉斯,还碰见了那个假借着金雀花夫人相貌的女人?”
“正是这样。道格拉斯把这项链交给了我,我才得以侥幸逃生。”
……
“嗯?不对。”
精神空间。一身黑衣的灰皮男人站在女孩身后,望着她那头及腰的米色长发一言不发。
“假借着金雀花夫人相貌的女人?以及那个披着‘葆拉’相貌的刺客?克劳迪娅大小姐,恐怕你早就知道实情了吧?你是知道真相的吧?”
克劳迪娅摸着下巴转过身来,微微摇了摇头:“不,那天要被处死的时候,我其实并不太肯定,只是在心里有一股隐隐的猜测。”
“猜测?”
“是的。”克劳迪娅面色凝重地点了点头,“葆拉姐要被处刑的前天夜里,那时候兹雷正和一班近卫喝得烂醉,她趴在门口,听着几个口无遮拦的近卫和那个老家伙吐出了大部分的关键信息。其中就有一个关键词:‘招魔’。”
“‘招魔?’招哪个魔?”居阳兴突然想到了什么,往地上啐了一口,“啧,那帮家伙……该不会想把下界的死人都招出来吧?”
“如果事实真的是这样的话,”克劳迪娅咬紧嘴唇,“那他们杀害了葆拉姐,以及……以及烧死了我母亲的事情恐怕正是为了这样。”深吸了一口气,又道,“一副身体只能有一个灵魂,只要让原宿主的灵魂烟消云散,不就空出了一个空壳足以让他们用他人的灵魂填补吗?”
“真是恶毒的计策,这要放在我们东方,可是要断子绝孙的。”
“断绝子嗣只是后果。”克劳迪娅忧心忡忡地望着居阳兴,“既然那个卢修斯可以对葆拉姐还有母亲的身躯动手的话,那不就证明我的其他家人也有可能遭受毒手吗?”
“不,不对,”居阳兴又像是想到了什么,只是指了指各自的精神,“一副身躯一个魂魄的道理我也是知道的,我其实有些搞不懂。既然你也遭受了个中毒手,为什么我的魂魄没有把你吞没?那老家伙该不会出了纰漏?”
“……女人的声音,对了!”克劳迪娅一拍脑袋,声音不由得抬高几分,“在被你的精神占据之前,我好像听见了施行法术的人的声音,那声音……好像是三个女人的声音!”
“女人的声音?呜啊!”
天旋地转,居阳兴顿时脱离了精神空间。取而代之的,是眼前的军官紧紧抱住自己的画面。
……
“劳诺?”
话音未落,居阳兴整个人突然向后倒去,感觉自己被谁环抱一般。越是挣扎,身上这人环抱的力气也越来越大,纵是自诩连铁块都能折断的居阳兴都没有办法挣脱,只能感觉身上这人的力气丝毫未减。
“你谁啊!松开!”
居阳兴骂了几声,正要伸手打去,那人却一把抓住了自己的右手。头颅从肩膀离开,泪眼蹒跚的脸上似乎多了一丝狐疑。用力吸了吸鼻涕,那人望向身旁全然愣在原地的佩洛德,又望向下方迷惑不解地居阳兴,脸上更是写满了怀疑。
“佩洛德,你给我好好解释解释,为什么你的房间会有克劳迪娅的存在?”
佩洛德仍是一副还没回过神来的姿态,空洞的眼神越过了那人,只是死死盯着空无一物的墙壁。长剑脱手,坠在地上,发出一声清脆。
“劳诺!”莎拉丽丝急忙上前拉住了那人,脸上的泪水还没来得及擦拭干净,“你佩洛德还没回过神来呢,可别这么摧残他了。”
劳诺只是微微一笑,“我不是这个意思,莎拉,我只是对我的这位弟弟这么软弱感到有些心忧罢了,连克劳迪娅藏在他这儿这么重大的消息都没那个胆子告诉我。”
“佩,佩洛德他也是有隐情的嘛,劳诺你也不用太放在心上。”
“我不放在心上,还有谁会把你们放在心上?”劳诺哼了一声,松开居阳兴的右手,起身抓住了佩洛德的领子,虽然脸上并无波澜,额头密布的青筋却早就能说明了他的情绪。
“你把我当什么了!把我当成什么用完就扔的垃圾吗!你眼里还有我这个兄弟吗!”
“劳诺!”
佩洛德的眼里突然多出了一丝高光,一把抓住了劳诺抓着自己的右手。“正是因为我把你当兄弟,我才不愿你卷入现在这片遍布恶毒的阴谋。要是让旁人知道了个中内幕,连你也逃不了干系!”
“那你怎么解释克劳迪娅躲在你这儿的原由?”劳诺突然指着地上的女孩,“你要是把我当兄弟,就把事情都给我好好解释清楚,我最讨厌别人拐弯抹角地给我讲什么阴谋!什么内幕!什么干系!我只要我的家人不再遭受苦难!”
肩膀好像被人戳了几下,伴随着几声银铃般的笑声。循声回头,一旁惊慌失措的莎拉丽丝,劳诺再也看不见其他旁人。
当然了,那个坐在床边翘着腿,一旁优哉游哉的女孩。自然不算旁人。
“克劳迪娅!你怎么坐到那儿去了。你,你就没什么要和我这个兄长说说吗?”劳诺急忙松手,说话的声音也变得十分轻声。
女孩并不理会,只是伸手从桌子上取过茶杯一饮而尽。随手将空茶杯递给一旁的佩洛德,女孩捏了捏嗓子,双手抱胸,眨了眨左眼棕色的眼睛:
“劳诺先生,接下来的事情,你恐怕要竖起耳朵好好听听。要是听少了一句话还是什么的,请恕我不能多说。好吗?劳诺哥?”
劳诺紧握着的拳头终于松开了几分,然而却开始有规律地敲击着拐杖,似乎实在考虑什么。
“好吧……”劳诺长长叹了口气,拐杖重重戳在地上,“换个地方吧,这里恐怕隔墙有耳。”他又看着佩洛德,脸色稍微缓和了些许,“就按克劳迪娅说的做吧。”
……
“呼,呼……”
我到底是怎么来到人间的?我不是已经死了三百年了吗?
我卡萨森可是亲眼看着那帮家伙放下了绞索的……
嗯?不对?我……我不是老死在家中的床上了?
那,那我被绞死的画面,到底是属于谁的?
“呜呃,头又开始疼了……”
手里的望远镜陡然脱手,卡萨森终于失去了扶着墙壁的力气,身子一软,整个人直接瘫坐着,无力地看着望远镜咕噜噜地滚向远处,就连伸手的力气都没有了。
“啊咳啊咳!”
剧烈的咳嗽过去,卡萨森甚至连喘气的力气都没有了。眼前的景物摇晃着,又逐渐重叠着,看着就让人觉得模糊。至少对于现在的卡萨森来讲是这样的。
“可恶!我……我卡萨森可是堂堂传奇刺客,只用了三十年就成为了大师的人物!怎么……怎么今天晚上,变成了这副病恹恹的样子,真是……真是耻辱!”
“耻辱!”
头又开始疼了,然而卡萨森早就对此变得麻木不仁,从她刚才遭遇了那个自称是居阳兴的女孩开始,这种疼痛已经过了不知道多少次了。抑制疼痛的理性早就变得破碎不堪,如今的卡萨森看起来只差一点,就会被无尽的疼痛折磨得崩溃了吧?
“呵,怎么会呢?”卡萨森无奈地苦笑着,只是自言自语,“我可是堂堂刺客,又不是没吃过苦。我可以接受神明赐予的苦难,可我无法接受来历不明的苦难。就算死了,我也要死个痛快!”
“都是那个妮子,那个疯子医生的错!现在,现在又多了那个瘸子!不干掉他们,我卡萨森的名声早晚有一天会败坏干净的!”
耳边突然传进了一阵匆忙的脚步声,正逐渐往自己逼近着。卡萨森不由得倒吸了一口冷气,用尽最后的力气捡起望远镜,搭着窗户一点点爬向屋顶。身子刚刚落在了屋顶的同时,下方的阁楼终于出现了开门的声音,还夹杂着几个说话的声音。
“夏奇拉小姐,您看,果然没有人吧。”首先传来了老人的声音。
“不,不,我明明听见了阁楼有人在动。”女人的声音回应着,似乎还夹杂着一阵翻动的声音,“他肯定还在的,这上面肯定是有人的!”
“您肯定是太累了,夏奇拉小姐。过几天您不是还要举办乐团的巡演吗?还是早点休息最好,阁楼的事情我来处理就好。”
“唉,说是这么说,可我还是有点不放心。”女人的声音逐渐远去,“再过几天,葆拉姐的就快失踪十年了,就算让我先去休息,我也放心不下啊……”
“苦命的孩子啊……”老人叹了口气,随后轻轻关上了窗。几根树枝忽然从眼前划过,同时还夹杂着一阵什么东西断裂的声音。老人停下关窗,伸出窗外,望了望对岸繁华的街区,又望着两边茂密的树木,不禁一阵迷糊。
“嘿,老了,身体不行了,连耳朵都开始背了。”
老人摇了摇头,轻轻关上了窗户,而后也响起了一声门砰的一声关上的声音。
……
“夏奇拉……夏奇拉!”
卡萨森突然一口鲜血喷在地下,顺着屋檐一路流下。眼前的景物逐渐漆黑,卡萨森强撑着吐出了昏迷前的最后一句话。
“有什么,有什么东西断开了……就在我的脑子里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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